魔王叹出一句“执行命令的她们,其实都是好孩子吧”,又将刀如折扇般挥舞,将眼前的驱逐舰枭首。看着血汩汩从脖颈流出,她想到了自己:自己第一次的死亡究竟是怎样的?第二次的死亡又究竟是怎样的?第三次的死亡还会不会来临?永久的尽头又会不会来临?这些问题早早地在她心头生根发芽,但是为了将某人的终焉延后一点,她选择不去思考自己的终结何时来临。\r 黄色文学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最新的免翻地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邮箱:bijiyinxiang@gmail.com 过了不知多久。\r 刀砍进皮肉的不悦声音,子弹穿透骨肉的刺耳声音,火箭弹爆炸的血流的安静声音,哭喊嚎叫的恐怖声音,喉管被切断的空虚声音。不知重复了多久的残暴的乐章,在黑夜中的某一瞬间划上休止符。门开膛破肚地开着。酸性炸弹的气味在空中让所有人肝颤。在楼梯上遇见彼此的诸位老兵,在眼前地狱变一般的景色面前也不禁肠胃里翻江倒海。以往的敌人毕竟只是沉默地沉没,只有之前那一次的惨状可以相提并论。\r “任务失败。”魔王从门的另一侧用接近哭腔的声音说着,“报告总部,任务失败,未能保全研究所人员的生命。目标人物,北上和弘已经死亡。”\r “收悉。请准备总部的收官作战。”女声从通讯器中传来,冷静的没有感情的女声,只是在执行着不应有感情的命令而已。\r “魔王大人……”部下们想要安慰丧父的她。她没有抬头。\r 半晌,魔王和部下们走到楼下和友军汇合的时候,她终于吐出了那几个字。\r “女儿终究是来得太晚了。不如你,我的父亲。”\r 她没有流泪,泪早在与父亲诀别之时流尽了。\r [newpage]\r 夜里,随着叛乱领头人之死,一切风波静了,一切掀起风波的人也将永远地静下去。而黎明来临之时,是余哀的始端。\r 先师北上先生是军中长老级的人物,元帅的密友,人形兵器计划的奠基人,葬礼的规格几乎是军队有史以来最大的。入殓师尽心竭力,将老师与诸位师长先人化妆得如同合衣安眠。许许多多的灵柩被永久地合上了,幸存的将士们无言地扶着抬着逝者的棺椁,在哀乐中默然前行。元帅亲自为老友抬棺出殡,他也不能自已内心的悲伤,眼泪在他坚毅的脸上流淌着,他不去擦拭。我从未如此认真地看着他,竟觉得自己与他有几分相似。\r 我把通讯器的投影架在食堂中,教会初来的伊良湖如何使用,便不再去管。我坐在椅子上,背后是我的学生们和堆成小山的包袱。本来我们此时应该已经在飞机上,但因为动⊥乱不得不推迟。这也是一个机会,她们看着庄严肃穆的葬礼,也许对生死的认识能更上一层。\r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对于不知父亲为何人的我,我的恩师就是我的父亲。如今父亲已逝,我则要出征前线,执行尚未知的任务,也许将见证部下的死亡。哀伤第不知多少次在内心弥漫开来,诚如吾师所言,我的心不够坚硬,看来我可能真的不适合做一名军人。\r “那个!那个人!那不是前几天夜里偷袭我们镇守府的人吗?脖子上纹了一个小莫比乌斯环,不会错的!”充满朝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打破了本应肃穆的气氛。学生们顺着水蓝色的宽袖看去,发现了一位准将,身高一米六左右。她应该是扎了辫子,将其盘在头上,着一袭黑衣。镜头有意无意地给到那一排,足够她确认把她放倒的凶手是谁了。\r 我先让学生们安静下来,毕竟这是一个不应喧哗的场合,之后可以在飞机上讨论这个问题。但是想到准将军衔……符合要求的人确实只有特勤舰队旗舰了,名字也确实和恩师的姓氏一样是北上,应该只是个巧合,毕竟是以地名作为姓氏。\r 镜头里的她看上去平静,不甚哀伤,与神风级描述的果断迅捷却又矛盾地给了她们药物的性格结合在一起,她身上的谜团愈来愈多。\r \r “对外宣传已经处理完了。和父亲一起回家吧。之后向总部报告如何返回北方战线就可以。”叔叔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作为军队的首脑,他必须这么做。我则捧着父亲的骨灰盒,坐上了近卫官的防弹轿车,前往父亲的故居。\r “那个,近卫官小姐。你是舰娘吧?”\r “是,准将大人。”\r “很奇怪呢,总感觉我虽然没有参与你的设计,却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你是?”\r “轻巡洋舰矢矧,担任元帅的近卫官。”\r 我在后视镜中看着留着长长马尾的白衣美人,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还是先回家吧。推开庭园的大门,我的部下已经集合完毕,按照身高排序列成两队在门前等待着我们父女。连负伤的诸位也都到场了,TK的袖口依然是空荡荡的。部下们身着白色衬衫,黑色西服,这应该是叔叔安排的吧。她们跟在我身后走入正厅,我将骨灰盒放在母亲的灵位前,在香雾缭绕中静静地正坐着,部下们也在后面静谧地坐着。我从军服的内侧口袋中掏出父亲的绝笔,放在灵位前。摊开书信,我开始朗读。\r \r 女儿:\r 见信如晤。老父身为将死之人写下此信。\r 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重新将你“制造”了出来,而最后悔的事没有将这一技术的所有遗产销毁。人类永远不应该永生,不要违背自然之理。你在将来只要进一步开启你的特殊装备,就会以普通人的速度体验衰老,最终体验死亡,父亲相信你会有一天打开这个开关。\r 你的荷鲁斯叔叔不是这么想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行动——他动用特权提供了一切你还能以舰娘和人类的双重身份活下去的环境。或多或少地,他在你身上看到了永生之酒的影子。他明确向我表达了追求永生的意志,这和静,泉,田中以及我和将来的他的死有莫大的关系。田中甚至为他把静的模样完全复刻在某位舰娘身上,性格也尽可能模仿了。\r 一个人得到那部机器,并且知道如何不计后果地使用时,完全可以创造与自己同心协力的庞大军团,辗轧这世间所有的权力,从而掌控世界。现在你所要做的事情,是销毁那台机器,将这数据化脑部信息的技术彻底封存,不见天日。而在研究所被完全破坏后,这台机器唯一所存在的地方,便是我的学生所在的地方。你叔叔是行动派,我始终愧于面对的浅井君,此时甚至可能已经消失了。S&D,拜托了。我的女儿,我们都知道你现在无所不能。希望在你的身上。\r 永别了。\r \r 我确定自己已经完全将这封信记在脑海里,一个像素一个像素那样地记下来。我点燃了父亲最后的遗物,看着它化作灰烬。\r 父亲并不知道我遭遇了不测,但是我的“无所不能”又确实是第二次死亡给我带来的东西。我的内心中充斥着悲伤,悲伤而后的则是使命感。我示意部下不要动,跪在地上,向父母的牌位磕了三个响头。\r “父亲,女儿不会让你失望的。”我维持着跪拜的姿势,血一样的热泪在眼眶里转动,从榻榻米上沁了下去。部下有人流泪了,隐隐约约听到了啜泣的声音。\r \r “特勤舰队的诸位!从今天开始,你们要贯彻吾父与我的大义,为之而战!哪怕是不可能的任务,与全天下为敌,你们都要有战斗的觉悟!”\r “我给你们自由选择的权利,你们可以现在退出,返回原所属部队。没有原部队的凯撒和芬里尔,你们可以回总部进修。桔梗(注:桔梗=Bellflower=Suzuhana,见谅),你不是很想回原部队去见你的渣渣司令官吗?也赶紧回去。考虑自己的未来,你们大可以离开我。只算仅我一人,我也将贯彻吾父的意志。”我站在队伍的中央。说完下定决心的看似任性的台词,等待着部下的回应。\r “我交换过来的命令当中,可没有‘必要时回到总部’这条命令。”用往常一样充满战斗热血的语气说道,齐柏林拉了一下领带,举起右手行海军礼,“我,将追随魔王大人!”\r “就算我怎么样了,他也不会再理解发生了什么的……吧。本来也没有可以回的家了,不如在这里继续战斗。”足柄咬着嘴唇,下定了决心,同样行海军礼。其他诸位也纷纷行礼以示追随,唯一还没有作出决定的是浅蓝色的桔梗。\r 响放下右手,对着霞说:“你……果然还是想要回去的。不过没关系的,你来这里的时间还不够长,感情没有那么深厚。不要顾忌那么多。”\r “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哟。”足柄摘下手套,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回去吧,他肯定很乐于见到你。虽然还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但是他待你真的很温柔,从你和其他我所见到的个体的反差就可以看出来了。你内心的坚冰,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吧。”\r “回去吧,你说过的,你还要兑现活着见到他的誓言。”TK将仅有的右手搭在霞的左肩上,说出了最真挚的想法。\r 像其他人一样,她行着军礼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我选择……回去。”依然是犹豫不决的,但是我知道,无论她怎么选择,未来的路已经决定了——\r “我们现在就要找到你的提督。”露出不知是恶作剧还是真心的笑容,我向我们的部下发出了邀请,“找到我的后辈,让他从一场阴谋中脱离。”\r “这是……”\r “没错,他已身处十万火急情况之中,自己却浑然不知吧。根据我所认识的那个人而言,如果没有尽快找到他,面对他的只有一种结局。那就是死。你们镇守府的间宫就是死于他手下。接下来所要做的是摸清后辈的去向,从而知道对方,我的叔叔,现存第一的战术大师的战术。”\r [newpage]\r 此时的他自然不知自己所处于危险之中,他正在一趟长途的飞行中和部下享受着可能是最后的时光。他弹着吉他,却不知道思绪飞到了何方,简单的曲子错了好几个音,虽然也不可能有人听出来——她们只是第一次,也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听这首歌而已。他深切的担忧并没有反映在歌里,这首歌听上去柔和极了,娓娓道来的摇篮曲般的青色的故事在歌中展开,犹如投入水中的石子溅起的涟漪。\r 优美的语言,陌生的音韵,虽是所有人都不熟悉的,却是她们所乐于听到的,不管是谁在唱什么,谁在说什么,总得有些东西来排解内心的无聊寂寞以及最强烈的感情,那便是恐惧。期待固然会与恐惧共存,不过在随时赴死的危局前,恐惧会战胜期待——并且他希望他的部下们最好能将这份恐惧转为实现期待的动力。\r 先人替他在歌中做好了一切对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情的预测。两个声部的切换对他来说有点困难了,毕竟自己曾经只需要掌握二重唱中的Canticle一部即可。他用着女性主角版的歌词,因为这更符合现实一点——是他在等着她们归来。\r 他想到了花语。那分别是爱情、力量、忠诚和勇气,简直为她们量身定做。死亡的阴影笼罩着她们,睡去而没有听到号角声的她们,擦拭着主炮和鱼雷的她们,在枪林弹雨中前进的她们,在他的命令下放手杀戮的她们,是否为一个早已忘却的理由而战的她们……这掩盖不了她们的那些品质。他继续唱着,声音渐渐高昂了起来。本来回环往复的曲子在某个小节后戛然而止,徒留尾音在机舱内悠扬而悲伤地回荡着——“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r \r 有时他的脑海里会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自己要是带着学生出去秋游的老师该多好。这样的假设没有什么意义,却能满足他的欲望。保护的欲望,养育的欲望,一个男性的需求和理想。也许吧,也许,他却是不愿意细想下去的。\r 身后的学生们在曲终后只有稀稀拉拉的掌声,毕竟不是谁都醒着或者在乎他的弹奏。他站在低矮的机舱内看向后方,大多数人果然在睡觉。他看到这样反而心中淡然了,听懂的人越多,她们心里的压力可能会越重。若只是抱着欣赏音符与节奏的组合来听的话,就不会如此。唱歌是为了一种纪念,而唱了不被听见则是为了尽可能避免这一种纪念,他的内心一向是矛盾的,一如既往地矛盾着,期望与幻灭的矛盾,期望与自制的矛盾,自制与现实的矛盾,还有太多。\r “这下真的只有尽人事,听上命了。”他戴好帽子,系好安全带,打了个哈欠(他倒是没有休息的),无人驾驶飞机正在自主降落。\r \r “你的那只手,不回总部重新接一只么。”平淡到不像是疑问,而像是陈述的语句。说话的还没有完全从悲伤中挣脱,整个人依然在疯癫和正常的灰色状态游走。一只脚踏入疯癫的地域的娇小的骑士(Tiny Knight,TK)却拒绝了:“这也算是一个教训。”\r “Tiny……”魔王没有继续说下去,“你果然还是不喜欢这个称呼。刚才的要求是一条命令,接受它,TK。”\r TK用仅剩的右手回复“遵命”,却没有在嘴上说出来。她其实内心已经不再在乎自己如何,只要别人大体无事,她就不会在意自己受到了多少伤害。响看着现在表情平静的对自己冷酷无情的TK,想着自己在北方战场时垂死之际见到的那位天使,实在是不能将这两方面结合在一起。\r 看着旁边同样困惑的霞,响尝试去解释,却被对方先发制人反问了一句:“TK是不是认为拯救比起杀戮的力量,在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面前过于渺小了?”霞在丢出这个措辞有文人韵味的问题时眼神十分认真,响从那认真的眼神背后看见了某位男性。\r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基于这个信念,她才‘活’到了现在。”\r “……我终于懂了她。”\r “真是自⊥虐般的体验,但是有的人就是以活在自以为是的信念上为乐。比如……”响自知应该闭嘴,于是将帽子从挂钩上拿下来,重新斜戴在头上,配上修身的西装,甚是帅气。\r “啊啊真是的,没错,就是那个渣渣。不过魔王治好了他……那家伙吧。”\r “是,我治好了他,却没办法治疗自己的部下。相似的病情终究有不同之处,但这不同之处足以导致致命的偏差。”魔王显然也是分析过TK的脑部数据,然而她没有动手,“还有谁想要保留自己现在所拥有的这副身躯的,请向我报告。当然,没有请求的人,我会默认你们将使用现在的身躯。毕竟我们传输数据的时间还不如拿来赶路。”\r 一阵沉默。\r “没有人留恋自己曾经栖身的旧身躯啊,还真是超现实的选择。”\r “我有个请求。想回去看看自己的身躯。”好奇心一直旺盛的留学生站在比自己矮了近一个头的魔王面前认真地请求着,“自己看着自己静静沉睡的样子,想必很有意思吧。”\r “原则上我们要避免这种情况发生,除去大规模作战这种极难以避免和同一型号,也就是‘自己’见面的时候。”魔王也同样难得的认真地回复齐柏林,“因为和同一型号距离极近时会产生电波互相干扰,导致通讯困难。不如说,这种同一型号通讯波段接近的设定本来就是为了避免同一型号相见的情况吧……真是服了田中叔叔,规划得如此细致繁琐。”\r “你这段话也挺繁琐的。这算是批准了?”\r “准了,也算是很奇妙的体验。没办法呀,作者让我这样的。”魔王吐出意义不明的解释。\r 霞攥住亡友的白鞘,跟着队伍前行。她们在某处分别,各自前往自己应前往的地方。武藏押着TK去总部治疗,大部分人回到堡垒接受补给,进行休整。\r [newpage]\r 在世界的某一隅,少年在心中呐喊着,自由自在地狂放不羁地诉说着自己接近崩溃的感情:“我背叛了所有人。”\r 背叛了所有人。背叛了所有人——唯独没有背叛自己,他明白,自己的初心始终。一切同僚,一切好友,一切敌人,都是不断在变幻中成为了自己的垫脚石。\r 他疯狂地喜悦着,也绝望地悲伤着。为了理想中的世界,他早早放弃了碍事的人性。\r “然后,让命运之轮转动吧,碾过那不幸的配角,生来无意义的‘配角’,或者说,意义完全不在自身的配角。”\r “我才是这个故事的……真正的主角。”\r [newpage]\r 杂感:人形兵器论\r 从词源上而言,人形兵器应该拆为三个部分,人、形以及兵器。兵器可谓不说自明,是用来杀伐的,至少我认为所有自卫的武器全部都是伪装,比如别国。人即是Homo Sapiens,现代智人。哦,你们真的不知道我多么讨厌“现代”这个词却离不开它——不,我不讨厌线性代数——当然现代要抛弃我却只需一断念的工夫。形,则是形体形态。所谓具有现代智人形态的兵器,即是我所希求之物。\r 具有人形的武器,终究不是人。这些武器(在以下的叙述中我会用各种代词来表示自己或他人的立场)在无论硬软的科幻作品的设定中往往是具有人类或是超自然力量赋予的智能的,往往作品的设定中这些兵器的智能不超过人类。有了自己以下的智能,它们具备了优秀的学习能力,更能适应战场的变化万端,人类也可以更好地命令它们——这当然是人类认为的。\r 可是问题是巨大的:有了强大的计算力,却没有人告诉他们如何选择。于是茫茫之中有一道声音传来,其实对于人类亦是如此:选择的准则是什么?他们如果没有人教育,如何形成三观?人类强加自己的三观于机器人(此处就不止兵器了)上会产生怎样的后果?这一缺陷会被谁利用,怎么利用?伟大的阿西莫夫的三定律(当然有四条)只是规定了所有机器人的最高利益和最最基本的准则,而这基本的准则在“最高利益”面前甚至也是可违逆的。谁去教会他们如何选择?\r 这就是我写下此文的最根本动机。\r 第10章 与艦娘的哲学通信 断章七则 [chapter:断章七则]\r 一\r 第一次出现的那位飞行场姬很寂寞,因为那个时候还没有什么同等智慧的同胞与她交流爱好。南方那家伙,每每陷入苦战推脱不与她说话;而装甲空母更像个长得有模有样的大炮台,实际上不会说几个词。\r 她的时间太过于充足了。每天在夜里嗤笑着来袭的弱者,看着她们徒劳无功地试图将她陷于火海而自己化作一团血色的火焰。然后,当血漂到她足下的时候,她便会舀起一捧血水,饮起来,血腥玛丽也不过如此。她的无力的对手的血是甜的,很好喝。她不知什么为甜,只知道,血的味道就是她寻求的。她和许许多多普通的女孩子那样深深喜欢甜味。\r 人类很配合地送了许多的缺乏经验的新兵来当她的食物,她很满足。她对于人类的丧心病狂的战略没有任何感觉,也不知眼前堆成小山般的躯干曾经是可爱的驱逐舰,只是非常快乐而已。从享受甜食是快乐的,到饮血是快乐的,到杀戮是快乐的,这样或许正确或许错误的观念平地而起,而且成为了一种主流。\r 终有一日,彼岸花会在血染的飞行场上盛开的吧。\r \r \r 二\r 某年月日于堡垒。接着之前的记录。\r 她用微弱的指爪拨开蒙在身上的白布,起身看见周围的病床上静得如同太平间。其他人身上的白布不够长,盖不住僵硬的双脚,可能因为根本没有那么多布料。她木讷地躺着,银白的头发使她的脸色显得不那么惨白;衣不蔽体,身上的伤痕有着雪球花般的图案。她还很虚弱,可能根本没接受足够的治疗便被送进这里,但她站了起来,她看了看房间背后写着的名单,接受了自己近乎死而复生的事实熟悉的名字和编号映入眼帘。\r “她们都死了。而我独活……”\r 她拉开沉重的铁门,步履也如同转动着的铁门那般沉重。她在监狱般的停尸间里一个人走着,守卫听到里面的脚步声,甚至朝她举起了枪。在确认了身份后,她被送进修复渠中。那里同样劫后余生的人们,都称她作“不死鸟”。\r 她在病床上又待了两三天,一位自称特勤部队的舰娘将她带去某处研究。带路者本是热情洋溢的姑娘,希望能够搀扶着刚康复的她过去,见见看那个传说中未尝败绩的“魔王”。\r “真的没问题吗poi?你看上去还没有完全恢复哦?”\r “没关系的,我一个人也可以。”\r “一个人也可以……”她的眼泪如白桦树的叶子那样落下。\r 至于她什么时候和魔王学了坏,成了愉悦至上的孩子,那可不是我这样写写就能讲明白的了。\r [newpage]\r 三\r 冬日的早晨,没有和着风吹树枝声的鸟叫声。哪怕是南国的海岛,此时也不禁有点萧条之意。她醒来坐起身子,将被揉乱的白色衬衫稍稍捋平来振作一下精神。本来饱胀的下腹,此时已经自然地陷了下去。本来保持面对面睡姿的丈夫仍然浅眠着,他当然是要比她累上一点的。但他已经不能再睡下去了,因为——\r “亲爱的,该起床了——今天是你的授勋仪式哦。”\r 她轻轻摇醒丈夫,趁着他还没完全清醒,将丈夫的脑袋埋在自己的胸里。随后和之前几天一样,夫妻唇齿相交,她用伶俐的右上的虎牙在他的舌尖蜻蜓点水般咬下一口。他完全醒了,紧紧抱住她吻着。然后两人在某个时刻默契地松开了彼此,各自整装洗漱。不一会儿,身着白色军服的笔挺站立的军官和紫色的“战场之狼”便在落地镜前携手而立。\r “一切按计划进行。之后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了。”他眼里没有泪水,只有着水般的柔情,“她是我最信赖的人之一——虽然现在好像不是‘人’了——她会保护你的。”\r “嗯,亲爱的。”她为他戴上军官帽,理正他的衣领,“果然还是很不舍呢。我会永远等——”\r “不要说这么俗套的台词。偶尔也有点战场上那样的创造力嘛。”\r “就知道为难我……那,你复出的那一天,无论在多远的地方我都会赶回来,给你做最辛辣的咖喱猪排饭的哟。”\r “这才像话。接下来,最后一吻。”\r 他摩挲着妻子的戒指,一枚平平无奇而又镌刻了太多的戒指。两人紧紧相拥,这一吻却不如之前的那么绵长浪漫,只是一个简短而真切的吻。\r “……永远爱你。”“我也是……”直到这时,狼的眼泪才从眼角渗下。\r “好了好了。现在哭了会暴露的。”他舔舐掉她的眼泪,高度恰好。他像一匹孤狼那样离开了,徒留她一人在房间里等待着:送走了分别,等待着辗转,等待着重聚。\r \r \r 四\r “……因此被判定为失踪。但在她的燃油补给根本撑不到的九天之后,她又奄奄一息地回到了前线大本营,差点还被当作深海侵蚀的对象处决掉了。也是和我一样有着传奇经历的‘死而复生者’呢。”\r “看来你的语言复健进行得很顺利。原第十二舰队第六驱逐队的响-117,现在的Верный-Z。啊~真是麻烦,为什么我要处理的尽是具有这种特性的人……那么,木曾-V,请讲讲你身上发生的事情,肯定和报告中写得不一样,不是么?”\r “北上……好吧。总归是要讲实话的,不如对自己的姐妹讲。”还不知魔王真实身份的“幽灵”决定讲述自己的奇遇。\r “我见到了自己的死亡哦。感觉上那就是彻头彻尾的自己,不是同一个体什么的。”\r “……?虽然你据说和船的幽灵有些什么关系,但这种想法还是太荒谬了。”\r “我自己把她身上的资源全部给了我,不然我是活不到现在的。”\r “你的这个幻觉很有意思。我可能有一天想要提取一下你脑部的信息……来看看你是不是和‘你自己’换了身份。或者,从常识的角度出发,你遇见了同一个体。”\r “提取脑部信息?我们什么时候有了这个功能?”不仅是木曾,连响也被魔王突如其来的一句吓到了,赶紧询问。“我倒是也想知道‘我自己’都曾经遇到了什么,曾经做过什么。”\r “那得等这场战役结束了,我有了设备的时候。那么,既然你们刚才听到了不应该听到的事情,签下这份保密协议吧。”\r 魔王变魔术般的从桌子里抽出两份文件,摆在两位摸不清头脑的家伙的面前:“想要知道更多关于我们自身的秘密的话,就签下这份协议吧。当然你们还有考虑的机会……之后就不见得有了。”\r “我的姐姐究竟是什么人啊……”虽然嘴上有些怀疑,她的签名却是快而潇洒。\r [newpage]\r 五\r 某年月日于堡垒。\r 今天来总结一下自己在这里的生活吧,之后为了一位素昧平生的A先生,或许就这样没有时间了。我在这里结识到的人类也好,同类也好,对我都是十分友善的,这固然与我的身份有关,我也很珍惜这样的生活。不过么,若要说真心相交的伙伴,自然是特勤舰队的诸位。所谓总结,也只是和她们有关的事情了。这本日记是我的私有物,在这个国家想必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那么我就撒开了写吧,一如我的作战风格那样。\r 魔王是有着缺陷的天才,无论是大战略小战术,还是说话的风趣和犀利,都是如此。但她的缺陷也很明显,倒不是在于个性的软弱,而是故作逞强。如果失去了支柱——就像现在这样,可能需要一阵子恢复时间。她倒是不在乎死的,应该是死过几次的原因。\r 两位前辈都是非常认真的人,不过大凤前辈显然是认真到了骨子里,而龙骧前辈则更收放自如。我?我应该介于两者之间,我们国家的认真和幽默都那么有名气,自然我得均沾一点。两位战舰我并不算熟。\r 饿狼的丈夫为了避免参与某个计划而装病不仕,在总部秘密收集信息,定期通过发信器与其他反对者交流。他和魔王是故交,饿狼也是魔王最为信赖的人之一。那智是借着安抚妹妹的理由,实际上为了掩护妹妹而进来的。木曾自从那一天之后就变得很哲学,除此之外我们很相像。而另外三个小家伙的性格都太难一言蔽之了,完全是可以写一天的内容的。\r 这下子不妙了,背离了总结生活的主旨了,光写人了。其实也就是这样的,毕竟我们的生活过于刺激而又枯燥,人则有趣很多。我简直不敢想象那种在某个小岛上当后备队的一成不变的生活是怎样的。是怎样的呢?也许我能亲口问问A先生。就这样吧。Graf ‘Caesar’ Zeppelin\r \r \r 六\r 本舰队处理所有发生在总部管辖范围内和本舰队所属镇守府的特殊任务。同时,本舰队的另一重要职责是负责监视全军范围的各类事务,具体任务由元帅定夺布置。\r 本协议为Project-AA的监视协议,签订本协议者需要每周参与不定量的监听监视活动,对象为M岛后备队镇守府,监视地点为堡垒内部监听室。具体任务不恒定,由特勤舰队旗舰兼提督北上-M决定。签订本协议的舰娘必须保密监听内容,不得泄露至特勤舰队及其上层以外的军队组织中,违者可就地诛杀。\r 双手食指内码于此处识别\r \r “本来只是一个老人给他惯坏了的女儿找工作的故事,现在竟然闹了这么大动静。我也没想到啊。”\r \r \r 七\r “毕业了想干什么?当然,是非现实的想法。”清澈的女声随着钢琴舒缓的音符而飘动。\r “想当北上先生那样的老师。”木讷的男生拨着他的弦,他不敢看向女生的脸。\r 另一位高大帅气的男生则不然,他非常自然地从架子鼓中探出头看向主唱:“我们这种本来无名无姓无家无根的人,在这乱世中做什么都没有挂牵,肯定都能搞点事情出来的。间谍怎么样,听上去就很帅气。”\r “谁又不知道你小田切是最忠诚于军队的人呢?”\r “哈哈,被发现了。是这样的,黑木同学。我憧憬成为元帅那样的人。”\r “那样固然很是英雄,但我只希望‘苟且’度日。”\r “浅井还真是没啥志向。”鼓声响了起来,但是没有什么干劲。\r “这也许是一种很好的志向哦,作为理想主义者,我赞成你。”\r “理想主义者有着最理想的前途哦,脑科学研究所可不是谁都能提前保送的,更何况是整整提前一年。”一旁的贝斯手适当地插科打诨,“我们仨只能撞大运看看分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和你们两个不一样,我成绩这么差……”\r “也不好说的,不是说也有成绩优异的人被分到后勤去的么?”\r “都是未定之天。”鼓手叼着铅笔当作香烟,“别担心那么多,一切就都是水到渠成。”\r “不求名流万世,只求今生尽乐。来来来,再排练一下那首准备表演的曲目。主唱换你吧,鼓手成了主唱,好像很久以前也有这么回事?算了。”\r \r ?Sit and drink Pennyroyal Tea?\r ?Distill the life that\u0027s inside of me?\r ?Sit and drink Pennyroyal Tea?\r ?I\u0027m anemic royalty?\r ?Eh…Eh…Eh…Eh?\r \r “好好的小伙子,本来前途无量,就这么疯了,还一天到晚唱垃圾摇滚。”疗养院的护工听得直摇头。他则笑得跟个抽完烟的鼓手似得,一头黑色的乱发还是老样子。他穿着自己缝制的紫色毛衣。别人都不知道他为何对紫色这么情有独钟,当然,他记得很清楚,包括很久以前的某段对话。\r “最终,演出没能成功!我却!我却!”\r 诈饮狂泉吼狂言的他,流下了常人看来不知所谓的泪水。\r [newpage]\r 后注:\r Dave Grohl, is that you? 魔王又给自己插flag,虽然是被杀而不是自杀_(:3\r 饿狼的丈夫这个名字也不是随便取的,来自《代号D机关》,去看了之后就知道我为什么取这个名姓了。\r 我只想喝茶。便士皇冠茶(迷之翻译) 第11章 与艦娘的哲学通信 第八章 [chapter:八 Rescue 救亡]\r >>0\r 发条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古老的黑胶唱片焕发出绝代的光芒,静静地小幅摇晃。老人的身心此时已经放松到了极限,亦紧张到了极限。他在享受数十年来他一手设计的庞大程序运转时发出的悦耳的噪音,等待执行最后的步骤,那更是最初的步骤。\r \r ?We passed upon the stair, we spoke of was and when?\r ?Although I wasn\u0027t there, he said I was his friend?\r ?Which came as some surprise I spoke into his eyes?\r ?I thought you died alone, a long long time ago?\r ?Oh no, not me?\r ?I never lost control?\r ?You\u0027re face to face?\r ?With The Man Who Sold The World?\r \r \r >>1\r “欢迎来到前线B基地。”面前的中年军官形容憔悴,他的辛苦写在新白的鬓角上。他在安排各地抽调而来的新鲜血液,尽量地表现出欢迎的姿态和鼓励的神情。他当然知道新兵蛋子们将面对着怎样的怪物,于是不得不在矛盾中挣扎着。浅井则像是刚刚进账的乞丐朝着身无分文的同僚那般投去同情的眼光。军官的眼睛没有什么神采,只是看着前方,他只是一台高大的无法聚焦的相机。\r “辛苦了。”浅井发自肺腑的感谢此刻在军官耳中也并没有什么意义。没有什么能宽慰麻木的中年军官,他现在比机械还机械。他指示着面前那满是伤痕的男人带着部下前去扎营。看见他身后那群可爱的孩子,他的内心毫无波动,她们终是要死的,死在那群怪物面前。悲剧式的案例积累到一定的数量,就不会再引起感情变化了,所谓“一人之死是一场悲剧,百万人之死只是一条数据”。\r “多保重。”同样回应了一句在他口中没什么意义的话语,麻木的军官继续工作下去。\r “那就是,司令官本来会变成的模样……真是令人痛心。”在队伍后侧的阴森的少女想起了那本红皮的日记,回头望了一眼辛勤工作着的死了心的军官。男人竟然神奇般地抬起了头,瞥了她一眼。“很美丽的姑娘。”分贝低于人类能听见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早霜试图回以笑容,想起自己每次拍照时的笑容都显得诡异,最后只是倾着身子稍稍地摆了摆衣袖。\r 军官重新看向接机的位置。早霜也转回头,看着队首的司令官,还有紧紧跟在他身后,仿佛不这样做就会立刻失去他的盟友和对手。她依然是那张不露声色的扑克脸,但她此时也许——\r “很担心呢。”不向谁吐出的话语,顺着她的发梢流向寒冷的空气中。\r \r >>2\r 那是很古老的一本小说了,一本好像在其他的国家也很有人气的小说。封皮已经翻得破破烂烂,上面的人影已经看不清了,封底也掉了,从几处折角的地方来看,这本书的主人是真的喜欢它。\r “嗯,我走不了,我必须在这里镇守,一如这座伟大的建筑本来的名字那样镇守在这里。所以我又有机会看这本书了。”书主人难得地透过屏幕回答着已经出发去执行任务部下的疑问,“虽然非常合理地请了几天假,但是我却被不得不待在这地方呢。我若不在这里,哪怕我是他老友的女儿,也应该是会被肃清的吧,毕竟知道的太多了,如果我能像小田亲那样装疯卖傻,为举大计而忍辱负重,我会这么做;可是我疯不疯是一个可以量化的东西,这就没有余地了。他对你们却没有限制,也许‘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不过也好,这地方大修之后,暖气竟然是管够的。你们可要注意保暖啊——”\r “我们是不会生病的,其实魔王大人你也不会。”一本正经的声音从千里之外传来,软糯的声音透出了十足的坚硬和忠诚。魔王捧着那本小说,一声叹息,TK还是那么正经,简直有点死心眼。\r “以我们国家的观点,这不是一个好笑话。”听上去坚硬威严的声音,内在反而是如同她新泡的咖啡那般温暖人心。\r 魔王立刻回以吐槽:“你们国家的笑话书比词典还厚。”\r “嗬,我谨代表我国最大最全的笑话书收下了。”齐柏林在强装正经地说完这句话之后终于笑成个傻子。魔王都想得到她的马尾在海风吹拂和自己笑声下颤动的样子。其他人的笑声也从通讯器当中传来,合着波浪的声音,很是和谐。\r “玩笑归玩笑,你们可一定要取得胜利哦。”魔王的语调并没有像之前誓师时那样上扬,只是和往常一样,懒散而坚韧,“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读一段书吧。这书写得真的非常精妙哟。”\r “我们会半路睡着的。”披风下的幽灵回以犀利的吐槽。\r “那当然了,你每次作战会议都睡。不管了,开始——”\r \r “あたしの上には太陽なんかなかった。いつも夜。でも暗くはなかった。太陽に代わるものがあったから。太陽ほど明るくはないけれど、あたしには十分だった。あたしはその光によって、夜を昼と思って生きてくることができたの。”\r (作者注:我觉得现在有能力看到这段文字的人(加上这段话的知名程度)大致是不需要翻译的。以上。)\r \r “所以啊……现在有着太阳的人,请千万不要让你的太阳溜走。不是每个人,都能在没有太阳的天空下找到太阳的替代。本来就没有太阳的人,就这样抱住自己的寄托吧。明白了吗?”魔王通过通讯器看着霞,她扎着白色的头巾,正在认真地听着。身旁的TK一言不发,血染的藏青头巾随着风摆动着。\r “啊啊,魔王大人,我会找到那个渣渣的。一定会……”她下意识地握住白鞘的肋差,那是来自追寻太阳的向日葵的嘱托。没有太阳的TK沉默着,继续盯着前方侦察。\r “祝诸位好运。”魔王翘着二郎腿坐在皮椅上,就像父亲最经常干的那样。她知道自己也在寻找着太阳的替代,且一时没有什么头绪。她听着通讯器里熟悉的波涛温顺的声音,意外地觉得有几分不安。\r “放一张唱片吧。”从父亲和叔叔共享的黑胶唱片收藏中信手拈出一张,放在留声机上,轻柔地压上唱针。\r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看向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没有戒指,也没有压痕。果然随着那具身躯一起消失了。她想了想,决定不去找那枚戒指了,反正配对的那一枚想必也随着他的身躯一起被火化了。\r “真拿自己没办法。”她仿佛懊悔,又仿佛无所谓。她从大衣的口袋中摸出一条烟,点了起来,“冷静一下吧。”\r 留声机只是在浅浅地唱着听上去很颓废的歌曲——\r ?Time takes a cigarette, puts it in your mouth?\r ?You pull on your finger, then another finger, then cigarette?\r [newpage]\r >>3\r “……以上就是本次作战本舰队的任务,一言以蔽之,就是主队的护卫,坚决不能让敌人占领这一区域。本舰队作战区域内的人员密度有点低,请大家务必当心潜艇和敌军埋伏。”提督谨慎地琢磨着措辞,试图给部下尽可能多的提示和信息。\r “根据先前的战术安排进行调整:负责反潜的小队为神风级四人和先前在特勤舰队训练过的朝霜与清霜;防空小队是秋月级三人和早霜秋云;剩下的人由不知火和朝潮率领,随机应变,准备应敌。我会全程监督作战。”\r “了解!”在临时搭起的帐篷里,诸位战士回以军礼。他也敬礼回应,虽然充满了不舍,但他在布置任务的时候绝无一丝犹豫。\r 他准备向前往出征的她们说出最后一番话,他的心中也充满了紧张不安,和他第一次命令她们出征时类似,又更深刻、更令人悚然。小几秒钟后,他开了口:“战场上遇到同伴战死的情况时,只有新兵才有空去悲伤。老兵们知道,此时不排除自己悲痛的情感,就会成为令其他同伴悲痛的对象。对你们而言这是一次真正的考验,之前的日常任务,迎击没有补给线而靠着有限资源再生的那些苟延残喘的敌人,在它面前只是过家家般的游戏。对我而言,这同样是一次考验。我虽然比你们见过更多残酷的事物,但还没有发生过部下离世的事情。”不知皋月已经死去的他继续说:“所以我希望这次也不要见到。尽力而为吧,祝你们好运。”\r “还是老样子,不够有气势呢。就让本姑娘来教教你!特勤舰队进修舰朝霜,代号犍陀罗,领命!M岛镇守府后备队反潜小队,出发!跟上我!”\r “防空驱逐舰,秋月,为您效命!防空队,出击!”\r “M岛守备队,旗舰不知火,作战主队,出击!”\r “我们将带来胜利!”朝着前方说出她们在私底下准备的言简意赅的帅气台词,她们朝着未知的前方迈进。\r 前一刻还是带着学生们的老师,后一刻成了望着她们前行的家长。他屏气静神,注视着眼前墙壁上的投影,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她们在真正的战场上挥斥方遒的瞬间。不过他有一丝忧虑,在这个区域的兵力虽然不是只有她们一个小队,但是仍然过少——结合其他作战区域之前的缠斗情况来看,此海域不可能只有用水雷战队就可以击退的敌人。这个任务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r “先师在天之灵保佑,希望我的部下能够尽可能平安归港。”\r \r 远在总部,魔王端着乌龙茶和书,淡然地说出一句:“你那不切实际的愿望,我也许能实现哦?”\r “你呀,还真是把他学进骨子里了。万一将来我有了足够的权力,说不定会修订出这样的法案。也有可能造出奇妙的科技哦。不过,现在最要考虑的事情是我们能否活过今天,而这取决于你们。”\r “收到!”\r 她是这么相信她,既因为她别无选择,也因为她相信他,而他们本质是一类人——尽管两个人的性格差异简直不能再大了。\r [newpage]\r >>4\r 前往魔王指定的地点的旅程相当枯燥,而且因为路途遥远,她们还必须在路过的镇守府补充一下资源——这个时候找个后备队是最好的,因为魔王的军衔足以压死任何一个后备队镇守府提督,他们根本不敢有一句怨言,就会尽力而为为特勤舰队的诸位提供最好的服务。她们短暂地休息了一下,便继续进发。\r 在这枯燥的旅途中,如果不说话怕是会很痛苦吧。\r “一切人际交往的前提都是我,所谓‘信赖’是也。”\r “我可不会代表祖国收录这样的笑话……”\r “不过事实如此。”来自两个文化的人同时道出结论。\r 魔王在大后方吐槽道:“像是上个世代的什么街机游戏,一对好基友的开场。”\r “街机?那是什么?”\r “我三岁还不什么时候曾经站在一台街机旁边,刚刚好没有操作台高。……你们对一般女性人类长到三岁的身高有什么概念吗?好像没有,那很够呛。”\r “这当然是有的。我们没有那么不通常识,但是还是远远不够多。”知道自己造物主为谁的木曾,一直对造物主有着敬畏和感恩,但感恩也是有时候会以纠正的形式出现的——纠正玩笑有时也很必要。\r “人类习惯将无法解释的容易被归纳的事情视作公理,或者事先将其逻辑化,即所谓‘我们眼里世界显得符合逻辑是因为我们事先使其逻辑化’,一个疯子说的话。打个比方,假定人类的平均常识是某个正数的内容,你们正在从某个更小的正数的内容开始积累,说不定能够跳出我们人类的框架。”\r “魔王打比方的时候也简直……能不能用更简单的语言表述?”雾岛因她那副眼镜看似学富五车,实际上是个一根筋的武斗派。武藏虽然也戴着眼镜,但一看就不是“知识分子”。\r “够简单了。不过我可以再解释一会儿,那就要花点时间了,何况网络信号不允许。”从话里就能读出一股烟味,父女一脉相承的烟味。\r 这时雾岛想起了她们在作战中心看着魔王从最近的作战地图当中选出她们应前往的地方时候,虽然不知道她如何神乎其技地选中了这样一个地方,但她们内心毫无疑问是信赖魔王的。\r “虽然不懂……但是只要相信就可以了吧。”\r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这算是一种安慰和奖励。”\r 雾岛将话题一转,打算在最后明确自己的去向:“果然还是想知道,魔王大人是怎么决定我们要前往的地方的。”\r “不说确实不好,信赖度不够。首先,寻找最近的情报,看看有没有后辈的信息。最后通过的竟然是舰队编队才查到的……可以理解为两种可能,一是人数确实太多,不可能列尽,一年之前也是如此,不过那时军队的网络系统还没现在这么发达;二则是元帅正在模糊这个人的身份,从而寻找时机将其消除从而达成目的。”\r “接着,知道他们前往B基地,也就是我们遇见桔梗的地方……”听见霞那里吐出来一口短气,魔王继续说,“在那里有几个方面的进军同时进行,从中寻找最有可能分布水雷战队的战斗区域。”\r “最关键最……恶的一招棋,则是试图反推……的想法。他最擅长浑水摸鱼……为了达成目的,将对方的威胁减到最小,一定会尽可能削弱他手下的战斗力,然后以败军之罪将他带走……毕竟他这个某……口中的‘渣渣’在这半年的休养后人际关系淡化得厉害……换言之必须观察我军……故意留出来的部队过少的区域。”信号的传输开始恶化,看来前方即将抵达无信号的激战区域。\r “不要怀着强烈的疑问作战……我就帮你到这里,Arsonist。”魔王的通信中断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位副旗舰的截然不同的声音从两侧同时传来——\r “发现敌舰队!全员作战准备!”\r “把我教你的那句话说出来吧,这句话正契合这场景。”北国的气息下洋溢着寻求战斗的血,时热时冷。\r “什么呀……”\r “不要想那么多。把杂念都丢进风中吧。让它们随着波浪流走吧。”\r “那么……”“别唱出来。”\r 她们拿出了暴雷,鱼雷也在腿上蠢蠢欲动。队形散开,反潜侦察正式开始。敌人也好,故知也好,友军也好,怎样都好,放马过来,come as you are。\r [newpage]\r >>5\r 我们的主角在等待:至今她们还维持警戒姿态,雷达图上的亮点伴随着作战编号,全部显示着健康的绿色,没有人的身体上报黑色的“遇敌反应”。\r “如果一直是这样该有多好。但是我有她们随时可能直接在屏幕上消失的觉悟。”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屏幕上出现了两个黑点——秋月和照月发出了遇敌预警。此时她们正在调整角度,校准提前量,使自己的长十炮瞄准正在巡逻的侦察机。如同她们每天所做的那样,这次她们也成功命中敌人。所有人愈发紧张起来,热血和冷汗一起涌动,下一秒,下一瞬间,一条鱼雷就可能神出鬼没地出现在阵中,或是从远方飞来几发密集的炮弹,然后一切战场上应发生的事情就有可能发生。\r “九三式声呐发现了敌潜艇!反潜准备——”春风温暖的声音在队伍中回荡,“提防……哈啊!”探知到敌方的位置,她将手中一直紧握的暴雷松开,并不是像清霜那样有力地投出,只是轻轻地放在它该去的位置。六位战士一同向不同方向丢出暴雷,封死对面的逃跑路线,将其击沉。\r “看来也不是那么难嘛,前线的敌人什么的。”一向自信的朝风说出了自己完成首次前线击杀后的感想。“老姐,这种话千万不能说的。”松风半调侃半认真地回应。感觉到自己的心怦怦直跳,她很清楚她现在正处于精神最为集中紧张的状态之下。\r “第二波反潜攻击!放!”在神风的指挥下,又一波反潜攻击开始。\r 对她们而言,最大的一次考验正在不紧不慢地袭来。\r \r “我最讨厌的就是敌人的鱼雷。”TK捏着暴雷,她们的反潜任务仍然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在RJ的辅助下,拥有精锐装备的她们命中率显然比装备简陋的浅井舰队要高出不少。\r “为什么?”虽然她也已达到99级,但霞比起老手们还是欠缺了太多实战经验。\r “在那个时候,只剩上半身或是胸腔及以上部分的士兵,是没必要去拯救的。”话语中听不出TK的怜悯和悲哀,但她绝对因此伤心了无数次吧。\r “战争就是这样的啊。”放出水上观测机耐心等待侦察结果的饿狼这样教导自己的后辈——她简直是把她当作自己女儿来温柔对待的。那前置的羁绊在此处想必是起到了什么作用吧。\r “差劲到了极点,但我们没得选。”RJ将符咒从袖中拿出,“咱们为此而生,只能服从命令,甚至不能在乎其对错得失。魔王是戏谑而仁慈的,她可以为咱们的利益着想,其他人又能咋地呢?”\r “别分心!”武藏雄浑的声音传来,“防空作战预备!”\r “没得选呀!”RJ重复一遍自己的话语,将卷轴使劲一抖,魔术般地放出战斗机组,“为了活着!”\r “敌方机动部队迅速接近!准备应敌!”大凤那里也传来战斗的号角声。\r “除去已知的机动部队,还有其他队伍吗?”霞担心着不知身在何处的同胞,向副旗舰发问。\r “暂无。放宽心,提心吊胆可打不好仗。”\r “明白!”\r [newpage]\r >>6\r (作者注:TK的视角必然是残缺的。)\r (作者注:此处可有Bgm: Iron - Woodkid)\r 我承认,对面这只精英机动部队是我短暂的人生中遇到的最难缠的对手之一。\r 战况激烈。这本来应该是去支援战场北方的精锐部队,和我们碰了个正着。我们没有援军,人数处于明显劣势,约敌人的三十分之一;战斗力则是对面七成八成左右。完全是硬碰硬的作战,之前的垃圾潜艇看来不是这支主力舰队的成员。我们在逐渐接近主力军寻求支援的同时,也只能硬着头皮抵抗攻势。\r 支援始终没有来,不知战了多久,我,响,霞和木曾被对方的攻势与大部队切割开来。对方的战术非常成功,除了木曾没有小破,都已经接近中破线了。\r 现在我们面对的是十几倍于己身的敌人。我们四人保持正方形站位,被长相丑陋却已经看习惯的深海生物包围着。失去一只眼睛的重巡,蒙着眼的轻巡,已经没有人形的驱逐舰。许许多多这样的个体,我已经不知杀了多少。后面那个没有腿的帽子小姐,我也杀了好几个,甚至还曾经将扇子插在它的眼睛里。现在可没有对它们处刑的余裕了。\r 时不时有三号炮和51cm的熟悉的炮弹飞来轰烂敌人的肉体,不过她们也被对面的战舰钳制住了,一时间是过不来的。我们没有办法获得制空,出手的时候还必须担心空袭。时间在鲜血中流逝。服装的破烂代表我们的防御力场越来越弱。我冲得太前,而且左手也不够适应,现在已经大破了。浑身上下没有一条整布,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了。领带也被截断了,如果不是右手用铁扇及时挡下那一击重炮,我想必已经死了。不过现在左手不好使,右手已无,损伤管制手段也已使用,我也是山穷水尽了。\r “这……呢。”响轻叹了一声,没有说出来,她中破了。随之而来的是霞的怒斥和责骂,与我曾经遇到的个体不同,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不知对象为谁,她的情感如何,她也快不行了。\r 记忆在炮火中磨损了。太多杀戮的记忆在一起悲叹着,分不清彼此:一比三十的兵力,想要突击也是极为困难的,要杀掉多少人也是难以计算的,不是么?\r 我们不断地冲击着对面的防线力求突围。有那么一瞬间,对面开始重整被我们打乱的阵型,暂停了进攻。我们继续往着本队的方向突围,不敢有片刻停顿。\r \r 我在最后掩护她们撤退。我伤势最重,按照惯例,应该是被放弃的对象。一如我过去做的收尾工作那样,现在终于轮到了我自行断尾了。她们三个看着我,眼里是不舍呢,还是自私的求生欲呢,我分辨不出来。没人说话,我们全速航行。\r 对面开始一轮齐射后的装填了。一年多的经验告诉我,此时便是决生死之时。\r 于是我开始想,想起过去。\r 明明魔王告诉我们,我们死前是不会有走马灯的。\r 一个个打上删除线的代号在眼前浮现,她们的死状我还没有忘干净。然后是她们三个,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沉没的情况下被我杀死了。至于我救活的人,送回本部的人,我根本不记得几个,反正也没几个。\r 对不起,若叶,初春。没能守住你们最后的遗物。我死后怕是无言以对。\r 过去结束了,我又想到了现在。像是龙骧说的那样,战斗是为了活着。是这样吧。\r 史书中豪迈壮丽的战争史诗,现实中尸横遍野的血腥地狱。\r 双方的残肢断臂我已看到麻木,辗转在血海中只为明天的日出。\r 我并没有魔王所说的什么信仰、什么主义支撑我们战斗,只是在无条件地执行命令,不可违逆的命令,重复着杀戮和被杀戮,复仇与反复仇。这样的日子……真的有意义吗?我们的,我的生存……真的有意义吗?\r 我还活着吗?还要去活吗?\r 好像由不得我回答了,但是有人能回答,于是我向离我最近的,那未熟的桔梗低语着——\r “我此生或许没有什么意义。”\r “至少我曾经,曾经尝试过,去拯救很多人。她们的人生本来或许会很有意义。”\r “虽然杀害的人数远大于救回的,就连最亲密的战友,都是我亲手杀死的。”\r “但是至少——”\r “让我保护你们。活下去,找到意义。”\r 并不在乎她有没有听见,只要我的行动有效的话——\r \r 那一瞬间的雨下得很大,热乎乎亮闪闪的雨在空中翩跹。\r 接踵而至的是弹药点燃的硝味,燃料的香味,血的腥味,人造的肌肉烧焦的锈味。\r 还有,谁的眼泪的咸味。\r 我无力去指责扔出最后一枚烟雾弹来掩护我,知其不可而为之来拯救我的霞。她抱着腹腔完全熔穿,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的我,哭得像个摔倒在地上的幼儿。无力的,掷地有声的安慰和救助在身边形成紫烟,我只是看着天空,天色昏暗,却越来越亮。\r “快走……这样……才保护了你……”\r 无意义的一生,可能会在这时有了那么一点不值一提的意义。\r “……怎么可能丢下你啊!你个笨蛋!”“救不了她的,赶紧走吧!”\r “给……我……走……”我拿起枪,试图瞄准来救我的她,但根本做不到。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r “真是的……不……不要啊——……”声音渐渐淡出脑海。沉默着的响将她拽走了,我大致推测为此。\r 这下就安心了。\r 我将枪指向太阳穴,解除防御系统。\r 只要你们的人生还有意义的话——\r 砰。\r 憔悴的藤花/松开早已枯死的细木/落在地上作尘土\r [newpage]\r >>7\r “敌方轰炸异常猛烈!严重怀疑敌军人数!”“我方遭受近失弹及小破人员众多,与友军通讯不通畅,需要重新评估作战方式。”秋月和不知火传来的报告言简意赅,而且虽然两人描述的战况稍有差池,事态的严重却是可以想象的。作为毫无制空权夺取能力的驱逐舰队,她们面对轰炸的唯一方式就是不断在机动回避中用对空机枪反击,自然是不能保障安全的,更不用提效率了。而敌人可以用轰炸大队游刃有余地消耗我方有生力量和弹药,自己却损不了几个子儿。\r 可是作为她们的司令官,他却只能让她们“等待进夜展开近射程作战”,在没有上级的指示之前,她们无论如何不能撤离这个区域。绿色的亮点早已转为黄色或是橙色,离红色的点的出现也快了,而驱逐舰们甚至完全不能接近敌人,只能和敌人射程外的轰炸机周旋。\r “这股敌人的强度远超之前所有遇见的敌人——甚至可以说是超越了它们的总和。这实在是过于异常。为什么没有援军?”不知火压低了的声音依然是那样有条理,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援军不会出现的事实,但是语速显然快了。他看得见她现在浑身是汗又竭力不让自己显得慌张的样子——作为队里的定海神针,她决不可慌张。\r “这时我如果和你们在一起就好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没有援军。”他手足无措,他向上级发出了无数次求援请求,却始终没有回应。只要不是个傻子都应该知道丢了这个区域对主力进攻的影响,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主力的进攻势如破竹,她们不知道是谁在侧翼守卫,是谁与对面的援军酣战,只顾奋力突进,这也是总命令的一部分。司令官虽然为总体的进展惊喜,却更担忧自己的部下战况如何。\r 但是没有选择,他只能这样说——\r “M岛守备队旗舰不知火,复述我以下的内容。”\r “收到。”在守卫区域里的信号总比正面战场上好。\r 他怀抱着前所未有的决心咆哮着:“我们应该有这样的决心:遵循第零定律,为了总体的利益,为了我方B基地方面军机动部队的攻坚作战,我们将守住作战区域,血战到底!不可后退一步!直至战死为止!”\r “……战死为止!”听到她的声音和周围的回应同样激昂,他便少了一丝担忧。\r “以下内容是我个人对你的话语,你有告诉其他人的权利。”\r 同样燃起热血的不知火给予肯定的回复。他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r “待会儿布置任务时,你可以选择让队伍后撤一点,分散一点,保全有生力量。”\r “为什么……”听到司令与之前豪情万丈的发言反差如此之大的话,她一头雾水。\r “可能你们会用生命阻挡住了敌人的进攻,获得自己不知道的嘉奖,但这没有任何意义。如果我们真的被当作弃子,尽可能活着回来。”\r “司令,我不同意这话。在一场战役中总有部队是要被当作弃子的。”\r “但在我们兵力完全充足的情况下,完全可以给分配这里更多的兵力,我们的西侧没有敌人却有着比这里还多的驻兵,那又是为什么?所以这样的牺牲根本没有必要!我的求援请求没有一次被回应,你们也一样没有援兵来帮助……究竟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么做!”\r “我只是不能忍受看着你们再一次被当作毫无价值,毫无意义的弃子!然而我又能做什么!?”他的声音愈发高昂,震得她的声音处理器一阵疼痛。\r 她在支离破碎的通讯画面中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此时竟然如此陌生。他咆哮完自己的真实想法,青筋暴起,紧皱着双眉,嘴歪向右侧,脸上的伤疤在狰狞的面容下显得极其可怖,伤疤下的血管膨胀得厉害,像是要对猎物发起猛攻的饿狼。她想起了那场噩梦,现在亲眼见到了宛若鬼雄的他,她浑身悚然。\r 他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能因为这种没有意义的战斗而死。”就连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愤怒而决绝。\r 她看着他的眼睛,她深深着迷的棕色的眼睛。她看见里面迸出了漆黑的光,他的意志正在仇恨中燃烧。一向忠心于军队的他,此时完全地展现出了自己的“小我”的欲望。过去的他会这样吗?他会默默忍受那样不公而错误的命令吗?……她不这么觉得,于是她用自己最熟悉的那一套体系回应:“我们生来就是为了……”\r “闭嘴!不是那样的!……至少,不是这么窝囊地死去。”他一反常态,用了过于严厉的口气,甚至有点吓到了习惯了他彬彬有礼的言语的不知火。两人在此时都语塞了,不知如何应对。片刻,他开了口:“执行任务吧!”\r “我相信司令的判断。”她给予了最好的回复。\r [newpage]\r >>8\r 不知火依照司令的命令指挥着舰队:“重整阵容,采取分散阵型,适当后退,准备进夜作战!”副旗舰朝潮也随之疾呼“重整!分散!后退!”。阵型一次次重组又被空袭打乱,每个人身上的防空机枪和高角炮热得发烫,但是根本没有机会让它们冷却。\r “……本来防空组只安排了五个人,现在几乎整个舰队都在防空。考虑到提督一向合理的兵力分配,本来的预想当中我们不应该面对的这么艰苦的战斗的。”初月一边执行高角炮的装填程序,一边分析现在的情况,她的紧身衣已经湿到透出她的肌肤。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人员死亡,三位对空驱逐舰的表现居功至伟。\r “太不对劲了”,“这实在太累人了”,士兵们纷纷附和,所有人对于支援和作战难度的质疑已经抵达了顶峰。她们看向在阵型中前方的两位领队,心中的疑惑随着气温的下降而逐渐凝结起来,变得坚固。\r “是,不知为何援军没有出现。”汗顺着朝潮的双颊流下,她是对于命令最为忠实的人了,并不是太明白命令为什么有其不合理之处。\r 时间已然是秋冬的分界,冷风吹凉了她们出征时的热血,现在她们对于未知的敌人的恐惧愈发深刻了。\r 终于有一个无畏气氛的人问出了所有人最想问的问题。岚撑着接近大破线的好友萩风,本来无忧无虑的脸上现在写满了疑问和疲劳,她终于忍不下去了,问道:“援军真的会来吗?”随后海面上都是这样的回响,从离的较近的阳炎级到后侧的神风级,不同的个体此时只有一个共同的问题——这援军可是她们的为数不多的希望啊。\r 石子投下,涟漪荡起,随后是不管多短暂也够折磨人的沉默。每多一毫秒,恐惧便更增一分。\r “会来的。”不知火决定不告诉战友们真相,哪怕抱着遗憾战死也比被绝望吞噬好。身为旗舰,她必须保证战友们的士气和决心。周围的伙伴们基本都有了负伤的迹象,燃料和弹药也不太能够支撑一晚上的血战了。今夜若无援军,看来就是决生死之时。\r “我们之中很多人都没有受伤这么严重过。如果能活着回去,这可是宝贵的经验呢。”不知火在这个时候只能怪自己脑袋转不过弯,就是不会用好话安慰人,一点不会说漂亮话。\r “权当安慰收下了。大家这次如果活着回去,和我一起喝酒喝个畅快吧!不要管司令官瞎说个什么劲,喝到烂醉好了!”朝霜扎紧头巾让自己清醒一点,反潜组的损伤不是很重,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她们必须担任主力。朝霜在队伍中穿梭,挨个对队员们做最后的嘱咐。\r “……这时候也管不了违纪的事情了。总之一定要按照约定活着回去,实现愿望!”虽然朝潮一直说着“约定”之类的话语,但是没有人知道其具体内容。这也许只是一种自我激励的方式,然而颇为有效。\r 陆陆续续想好了自己如果活着回去该做什么事,她们又一次面向敌人的方向,等待着旗舰的命令。现在自然不是说“彻底追击”,或者“没有更有骨气的敌人么”这种在安逸的海域中淡然吐出的帅气话语的时候。她知道司令会在这时说什么,她自己该说什么——\r “那么,请诸位为了胜利,为了生命而战吧!”\r “噢——!”她们明白,自己一直为之战斗的东西,其实只有此二者而已。\r \r 敌人已经乘着夜间的迷雾逼近了,它们以震耳欲聋的低吼宣告进攻。可爱的勇士们只是一言不发,准备趁敌人立足未稳,打一波混战。\r 突然喧嚣的咆哮又归为沉寂,在场所有人迅速将武器准备好。迷雾后传来了尖锐而轻蔑的笑声,随后尖锐的声音压低,她们听到了那句话——\r “只有驱逐舰的舰队……这么小瞧本人么?好啊——”\r “准备攻击!”双方的声音碰撞在一起。战斗一触即发。\r [newpage]\r >>9\r 盛着乌龙茶的瓷杯凉了,书仍然摊在桌子上,魔王不见踪影。\r 书页此时停留在某一页,很久之前就被划线的台词显得极为显眼。\r “世上有二者不能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r \r “我正是直视了人心……现在才在这个地方。”\r “而且,又一次……”\r “Верный-Z报告魔王,初霜-TK,官方通缉代号Team Killer a.k.a. 特勤舰队代号Tiny Knight在作战中为了掩护撤退牺牲。光荣地……战死了。”\r 魔王在和部下失去联系的时候就决定放弃继续在总部被监视,而是冒着一切风险来支援部下,不过——\r “来晚了啊。”\r 响将帽子扯下来,放在身前。魔王赶到战场后救出了部下们,并且成功率领她们返航至B基地。除去TK,再无减员。上报了出航目的和战果及损伤后,特勤舰队此时正在进行补给和高速修理。\r 魔王在简易的修理船坞里看着部下们,那种不可一世的锐气已经消磨了,徒留愧疚和遗恨。现在的她可能更接近第一次死亡之前的本来的她。看着这样劳累憔悴的部下们,她开始怀疑自己和父亲的判断是否正确。虽然有着小田切在疗养院里发展忠于军队而非元帅个人的下线收集信息一次次佐证他们父女关于叔叔庞大计划的猜测,但是因为内乱的缘故,情报网断了一半,很难重整。这想必也是荷鲁斯最为可怕的浑水摸鱼的运用之一:他究竟是早早利用叛乱清理了大部分非我族类,还是顺水推舟,这一点不得而知;唯一可知的是军内组织元气大伤,现在正在艰难恢复,荷鲁斯现在的最大敌人很有可能就是魔王自己。不过魔王一向在外征战,没有党羽,重要度虽大,可疑度和威胁度却相对较小……大致如此。\r “TK是没有可能复活的。她曾被军方通缉过,不可能上传脑部数据。你们现在最好利用一下这个时间来上传一下数据……如果我能找到合适的‘空档’和熟练而信得过的操作人员来帮你们隐藏一下,还是有可能再生的。”\r 魔王低着头,在船坞边上坐着,她受伤程度不重,没有选择入渠。面对着已经习惯高强度作战的部下们,她布置接下来的任务:“你们已经被使用了高速修复,补给也完毕了。之后休息半小时,准备下一次出击。”\r “遵命。”整齐的声音在特勤舰队的临时船坞中回响。\r 为战友的死而悲伤此时没什么用处,只有活着和继续活着才是一切。活着,亦不是生存,只懂得生存的人已经在刚刚作尘土,懂得生活的人终究生活着。\r \r 船坞里并不安静,大家好像都在喋喋不休讨论着TK和过去的事情。不过这样的讨论终将会结束的吧,如同之前阵亡的几位特勤舰队成员一样,渐渐淡出这个世界,被回避提及,不被提及,然后被忘却而迎来真正的死。\r 霞蹲坐在池里看着魔王。她眼眶泛红,还没有完全接受TK为了她而牺牲的事实:“魔王大人。TK临死前让我‘活下去找到意义’……但是生活的意义究竟是什么?”\r 两人沉默了半晌,魔王回答道:“因人而异,同时也随着人生波动推移。在我还不是现在的我的时候,我曾经以为研究脑科学就是我生存的意义。死后我就迷茫了,失去了长期的、终极的意义。”\r 魔王思考了片刻,继续说:“依附并研究他人的人生也许是我生活的意义。我自认为自己死后,原本单纯的自我已经失去了一些人性的部分,却没有任何东西补充这空洞,唯有观察他人的生活,遂而养成了现在这样的恶趣。之前只要我动动指头,就可以调出一位舰娘的脑部情报,虽然不是最新,但也是足以饱餐的美食。不过身边人的生活就已经足够精彩了。活到战后,我可能可以出本回忆录什么之类的。”\r “那么就我而言,什么才是生活的意义?”好奇困惑的余哀未销的孩子追问下去。\r “为的是来征服这不讲理的生命,生命本身就是一场至死为止的丑陋战斗,也许还要征服其他人的……哈哈,真是个烂玩笑。你们中的大多数人而言,现在的生活的意义也许是‘从战争中幸存,迎来自由,开始自己的新生活’;至于后来的意义,那得在自己的体验之后做出决定。现在,唯有活着,为生命战斗是生活的意义,说来也是无理,不过就是如此。还是那句话,不要抱着疑问上战场。”\r “明白了……谢谢。”\r 足柄从后面溜过来,将霞从水里抱起来,似姐妹又似母女。虽然不是人类,她却可能是这群战鬼中心思最细腻的一位。她甩甩自己的头发,拍着霞的肩膀,说道:“好了,该收拾收拾了,我们要去赶紧见你的同学们。”\r “足柄前辈,你的生活意义又是什么?”\r “你真的要问我吗?”她晃了晃无名指上的戒指。\r “好表率。”魔王穿上衣服,掏出烟,想了想又放了回去。她撩开帘子走出去,却又想起了什么,抬头望着天花板,兀自说道:“嗯,确认完毕,这半小时没白花!我之前做的一个伪装病毒在行动,不过再之后就听天命了。即刻出征!”\r “Ankers Auf!”随着齐柏林最后一个完成舰装的整备,特勤舰队重新投入战场。\r 烟圈中传来慵懒的语调:“TK,来生再给我做次便当吧。”\r 丢弃悲伤是为了避免更大的悲伤,军人们深知这一点。\r 烟头在海水中熄灭了,仿佛灭掉的香烛。\r [newpage]\r >>10\r 战争中,没有人的死是理所当然,也不是所有人的死都具有意义和价值。现实又不是小说,哪里有可能每一个十字架都能指引剧情该怎么走?\r 也正是因此他在想,自己应该是可以用暴力一点的手段来实现自己的计划的。但是考虑到之后那家伙——他并不认为那家伙是人——对自己的重要性,他避免在那家伙的履历上留下污点。嘛,一次因为故意的调度安排而导致全军覆没的战败也不是他的污点,不是么?他认为有援军会出现从天而降帮助那家伙的可能性极低,而这么做只能证明两点——其一,他的老友的最后遗产也选择与他对立,而他将毫不留情将其诛杀;其二,他的计划被他们父女完全看穿,且她拥有极强的反击能力,可能会进行舆论反制之所以是反制,是因为隼的动作总归是更快一点。\r 这两个个体法理上而言并没有“人类”的身份,他们两个个体在人类眼中不是人,一个在人际交往中蒸发(这当然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一个是广为人知的自治首领,人权的保障也无从谈起;而在所有的人形兵器尤其是他们的部下心中,他们又是人类的表率了。\r 他收到魔王出走的消息后丝毫没有慌张,他知道她们在激烈的战斗中势必元气大伤。挣扎只是徒劳的,他从一开始就紧紧握着胜利的果实,并且将它一次次用力榨成血海。\r “好了么?”他优雅地询问前来报告的高级研究员。\r “没有想象当中那么困难。毕竟有先人留下的基础。”\r “很快食古不化的先人就将被彻底抹除……那时候我们的时代就来了。”\r 他一生的伙伴中,没有人支持他的计划,而他们也都命归九泉之下了。他拿着那张五个人的老照片,那曾经的口号和誓言,已然没有了意义。\r “最后你们都被战胜了。我们在这里发誓……为了已经失去的,和将要失去的,更为将要诞生的——崭新的世界啊。在那里,所有我们一样的人不必经历我们所经历的苦态,而能享用我们的成果。你们可能不会喜欢这样的世界,但是你们会接受的。”\r 死去的人从不在意生者的痴痴呓语。他骗完自己后,笑了起来,像那个刚刚入伍的,从底层的摸爬滚打中解放的灰头土脸的男人。\r 他又想起了什么,笑容瞬间消失(这可是他练了很久的技能),说道:\r “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r [newpage]\r >>11\r “探照灯,照射!索敌注意!”秋云这次得自己打开探照灯搜寻敌人了。她肩负着整个舰队唯一一台探照灯,必须保护好它。她在阵型中部环顾四方,敌人在撂下一句狠话之后就藏身潜形,不知道何处去了。\r 在夜战当中陷入茫然基本是致命的,战士们深知这一点。在广阔无垠的寂静的黑暗中,她们的精神高度警戒,她们此刻忘记了自己姓甚名谁,在哪儿服役,唯一知道的是什么时候扣动手中的扳机和策动腿侧的鱼雷。\r “雷达探测到敌人!”清霜的话语中仍然有着兴奋,“第一次遇到会说话的敌人呢!战舰清霜出击!”反潜组的六人形成鹤翼之势,伏击冲向主队的敌人。当她们在探照灯并不强烈的光线下看到敌人只是最平常的非人形驱逐舰杂兵时,她们并没有松了口气,反而更加紧张:良好的战术素养告诉她们这只是诱饵。真正的敌人还在研究阵型的漏洞,试图一击致命。\r 正当神风级攻击的时候,海面上像是炸了锅一般发出巨大的咕噜声,极其密集而快速的浅层鱼雷网正在向守卫部队袭来。“这就是宣战布告!”嚣张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但仍然不知对方真面目。战士们纷纷采取规避措施,但射速实在太快,这一轮鱼雷造成了绝大多数舰娘的侧翼区域防护严重受损,力场接近耗尽,没有造成残肢断臂已是万幸。紧接着又是一轮稍稍慢了点的鱼雷,是从远方射来的,她们本来可以规避,但敌人的时间把握极好,她们闪过第一轮之后很难闪过第二轮了,这一波攻击之后,她们大多只能勉强撑在中破或大破线上了。\r 对面毫无疑问有着极为强力的鱼雷舰艇配置,雷达探测到的敌人数目却意外的少。这让正副旗舰二人很是疑惑,对面既然是能够说话的敌人,莫非是特种作战单兵?但目前的资料中没有过具有强大鱼雷能力的高智能敌人单兵——也就是说面前的敌人是完全陌生的。\r “来吧!杀个痛快!”大口径的炮弹倾泻下来,不知火不得不指挥队伍左右退避,这是正常操作,但随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两名敌人从烟雾中杀出,将阵势撕破。她们看到了仅有的两位敌人,一直压制着她们的两位敌人:狞笑着的连帽衫,身上连着张着血盆大口的尾巴;还有深海驱逐样式的帽子,一言不发扯着手中的缎带。\r “真的是……夜晚呢。非常……可怕的哦?”\r \r >>12\r “你们的对手是我……”她摘下帽子,露出本来的容貌。从她的眼里看不出另一名敌人那样好战的目光,与其说是哀伤,不如说是悲悯。疲惫的阳炎级和朝潮级,一共八人的队伍被她一个人断绝在一侧。对方没有参与前半天的攻击,但是光从外表上看不出状态是否良好。\r “关闭探照灯!”不知火向着没完全回过神的画家喊着。秋云忠实地执行了命令,紧接着战场一片黑暗。人数优势是驱逐舰们进行夜战的重要保障。\r 深海的水鬼握住奇形怪状的主炮瞄准秋云,作出击沉的预告:“……沉没吧……不再予你们光明。”听到这话,大潮拉住秋云就是一个冲刺,将她拖出中弹范围,不过探照灯被旁边战场的流弹击飞了。\r “准备烟雾弹。”不知火回头看了一眼,继续向水鬼前进。她指示这个半场的战士:“准备肉搏作战,要有零距离击沉敌人和被击沉的觉悟。战机很有可能只有一次。”\r “……只能相信老姐的判断了。”本来就恐惧夜战的岚此时冷汗直流,身上的衣服不知湿了几次,她还必须扶持着已经基本失去作战能力的萩风。野分和舞风为她们作掩护,拉开了烟雾弹。不知火和朝潮也引爆了烟雾弹,现在是黑上加黑的场面。对方貌似并没有装备电探,攻击的速度显然迟缓了。\r “岚和萩风,你们在后面用机枪掩护一下。不要正面冲锋。”不知火也在忠实地执行司令给她的任务。\r 黄色文学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免翻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箱:bijiyinxiang@gmail.com “但是这样的冲锋……人数真的够么?”萩风仍然在关心着,她并不担忧不知火姐姐的作战能力。她也知道自己如果跟上去冲击,很有可能有去无回。“仅此一途。我们不可能通过正面战斗赢下这种敌人。战场越乱越好。是这样吧,不知火。”野分满面严肃地回复她的亲友,而舞风则在一旁时不时用余光看向认真而帅气的她。她们二人将接在第一波冲锋的四人后面进行收尾。\r